◎晶核◎

說出來可能不信, 龐蓉說，他們最開始接觸晶核時, 都是自願的。

他們中間, 有人是朱荷政府任職人員，有的是聯邦退伍軍人，還有人是看到制藥公司發布的招募志願者廣告, 或多或少的謊言讓他們相聚在一起。

不，現在回想, 最開始的那些話, 甚至算不上謊言, 只是將真相有選擇地說出來，並且在傳達的時候用上了一些技巧。總之他們相遇了。

“剛開始有很多人，很多很多人，後來基本都死了。”龐蓉被凍得流鼻涕，她抽抽鼻子，神情依然平靜，“沒死的人就繼續待在基地裏。有的時候會給我們上課, 各種課都有，但學不會也沒事, 他們只希望我們活著能供他們進一步研究。”

說完這句話後，龐蓉沈默片刻：“我們這批, 大多是末日前一個月進入基地，從前據說沒有能超過一個月的，我們沒有死, 他們還很高興, 以為實驗終於能有進展。結果沒等到下一個階段, 末日就來了。活著的人越來越多, 原來瀕死的也開始恢覆，他們就怕了，想要殺死我們。”

龐然扯了扯嘴角：“當然，我們也想要殺死他們。那時候很亂，到最後逃出來時，只剩下我們14個人。”

“方嘉彥是基地的人？”

沒想到龐蓉搖頭：“我不知道。我們本來套不出來，但突然來了好多裝甲車，方嘉彥從其中一輛車上很兇地跳下來。”

唐安挑眉：“很兇地，跳下來？”

“是真的，我發誓我沒看錯，他沐浴在火焰中，拿著一把沖鋒木倉沖在最前面，臉色陰沈，看都沒看我們一眼，就往裏面走，看到工作人員就開木倉。我們趁機逃跑，落在最後的人跟我們說他們打得很厲害。大河為此做了很久的噩夢。”

唐安沈思：“基地在哪裏？”

“具體位置我不清楚，它在地圖上找不到。我們後來逃到了E市，以我們當時的狀態，走不遠，推測基地應該在朱荷領E市附近。”

唐安又問了時間，大概就是她與方嘉彥在盼盼便利店見面之前。

這樣就都串了起來，方嘉彥帶人端了基地，雖然實驗者已經先一步掀起□□，但他明顯還是受了傷，最後跟方嘉悅兩人流落到E市成江區的盼盼便利店。

再聯想方嘉彥後來去霞光領追殺官承恩，不難推斷，官家在基地裏肯定摻了一腳，雖不能確定方家有沒有份，就結果來看，就算有份，方家也一定跟他們鬧崩了。

“在末日前，實驗者裏有沒有人成功獲得異能？”

“確鑿的我們不知道，但傳聞中是有的，只是人很快就會被帶走，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們。我的異能出現得最早，在末日前三天，其他人陸陸續續，最晚在末日後一個星期也變異，當時沒變異的，之後也再沒變異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我想說的就這些，雪還沒有掃完，我去幹活了。”

“你們以後有什麽打算嗎？”

龐蓉驚訝地看著唐安：“打算？我們不是快樂莊園的員工嗎？”

唐安想了想：“還不是正式的。”

“所以我們在努力幹活。這裏很好，我們想一直留在這裏。”

唐安回憶追光、薔薇社、牡丹會這三個組織的工作量和工作態度，追光絕對是遙遙領先。

於是唐安對她擺了擺手：“好好幹，你們機會很大。”

回到小洋樓的時候，蔣芳他們已經開始準備午飯。

薈山本來就有小孩，成百他們隊伍裏又多帶了幾個，小孩之間熟起來很快，往往一塊糖就能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。

所以樓外吵吵鬧鬧，時不時就聽見小孩快樂的尖叫聲。

小洋樓周圍不允許車子靠近，加上早晨掃雪時堆起了雪堆，小孩們瘋跑著玩雪，喊都喊不住。

成百的漂亮夫人站在邊上看著，看到女兒推別的小朋友，頓時柳眉一豎：“成一一！你要死啊！”

暴躁的樣子跟她溫婉的外表大相徑庭，連路過的唐安都抖了一抖。

蕭月恢覆溫柔的模樣，笑著跟唐安說：“唐老板好，成百剛剛在找你呢，他就在一樓大廳，我喊下他。”

“成百！給我出來！”

小小的一個人，怎麽有這麽嘹亮的聲音，唐安忍住堵耳朵的沖動。

“誒！是不是一一又闖禍了，噢唐老板來了。”成百屁顛屁顛地跑出來，先對蕭月說，“外面冷，你跟一一進來吧。”

蕭月翻了個白眼：“你管我？”

成百就不說話了，又對唐安說：“唐老板，關於住的地方，我想跟你商量商量。”

兩人進樓前，唐安看到一個雪球不小心砸到蕭月身上，蕭月不動聲色往外走兩步，從地上抓起一把雪，捏把捏把，將一個緊實的雪球砸了回去。

簾子放下時，蕭月已經快樂地加入打雪仗中。

“我們人這麽多，一直住在小洋樓裏不好，影響你們做生意。當然，我們也會一樣付錢，只是如果有更好的選擇，讓我們搬到別的地方，這樣既不影響生意，又能多賺一份錢。”

唐安對錢沒多少需求，但她確實眼熱成百這夥人的戰鬥力，最好的地方是，他們這群人拖家帶口，如果真的安定下來，很難再生變故。

“你說的是半山腰的別墅？”

成百眼睛一亮：“唐老板，原來你早就有安排。”

別墅區的別墅是新造的，都使用了晶能源，之前沒有啟用，是因為用不到。

如果成百他們真的留下來，那裏確實是最適合安排他們的地方，而且這群人身上絕對帶有足夠的晶石，能源問題短期內他們自己就能解決。

“你們以後準備靠什麽為生？”

買賣晶核的生意顯然無法再做下去，就算他們晶石帶得夠多，這麽大一幫人，也不可能坐吃山空。

成百誠摯地看著唐安：“老板，莊園還招人嗎？我們送貨很在行。”

比起單純的快遞員，有一樣工作更適合他們。

畢竟成百可是靠著自己和那幫兄弟，打拼下整份晶核事業，只給莊園送快遞，有些埋沒他們。

唐安將經銷模式跟成百說了一遍，並舉了白崗市李薇的例子。

成百果然心動。

這些黃楊領逃難出來的人，有車有能力，還熟悉周邊領地，經銷雖然要擔風險，但賺得比做快遞員多得多，為了養活一大家子，成百肯定會試試。

“好，我去跟兄弟們商量，不過我想他們都會選擇這一個。”

“經銷不包吃住，你們住別墅要交錢，當然，看在大家是合作夥伴的份上，我會給你們打折。”

“吃的也不包嗎？”

“每個月統一收一次，按人頭，也會打折。”

“別墅我們自己選？”

“隨便選，按幢收費。噢，有幾幢已經被人定了，你們到時候繞開。具體的找鄭山或者褚義，他們會跟你詳談。”

龐蓉帶著渾身的寒意走進來，她邊脫手套邊問：“開飯了沒？”

“當然。”唐安說，“我都聞到二樓的飯菜香了。”

“薄上校，你挑飯點露面，是想我請你吃飯嗎？”餐廳裏的方嘉彥正等待上菜，結果菜沒來，對面坐下一個人。

薄雲開一身黑，表情嚴肅。

“方嘉彥，退兵，跟我回聯邦。”

穿一身紅的方嘉彥笑了兩聲：“你是怎麽用這張冷冰冰的臉說出這麽好笑的話的？你怎麽不笑，我真的要被你笑死了。”

他笑了一陣，揉了揉臉，才停下：“我的飯怎麽還沒上，來人。”他打了個響指，一個男服務員上前。

方嘉彥端詳他幾眼，彎著眼睛問：“剛剛給我倒水的那個美女服務員呢？”

男服務員冷冰冰地說：“換班了。”

“唉。”方嘉彥大大嘆氣，“你們也太敷衍了。這人跟你氣質一模一樣，怕我看不出麽？”

服務員神色微動，卻依舊說：“先生，請問有什麽吩咐？”

“算了。”方嘉彥雙手環胸，靠在椅背上，“你端上來的菜我也不敢吃，退下吧。”

男服務員離開，方嘉彥擡眼，發現餐廳早就空了，只有幾個服務員時不時冒一下頭。

“這家餐廳好不容易開出來，你們還把客人全都趕走？”方嘉彥指責，“如果老板幹不下去，餐廳倒閉，你讓我以後去哪裏吃這麽正宗的朱荷菜。”

“你如果老實待在朱荷領，天天都可以吃正宗的朱荷菜。”

方嘉彥嗤笑一聲。

“就是要在別的地方，才格外懷念家鄉菜。”

“等去了聯邦，你有更多時間懷念。”

“薄雲開。”方嘉彥突然說，“你有什麽資格帶我走？我犯法了嗎？”

“公然入侵聯邦合法領地，方嘉彥，這次到聯邦法庭，你以為你還會被判無罪嗎？”

摸了摸鼻子，方嘉彥假裝震驚：“入侵其他領地？你說我？”

薄雲開冷漠地看著他表演。

“薄上校，你這可是冤枉我了。”方嘉彥唉聲嘆氣，“我可是受聯邦政府調令，特地帶人來黃楊，討伐造成末日的罪魁禍首。”

薄雲開還是看著他。

“你不信？”方嘉彥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，“需要我給你看議會簽發的征召令嗎？雖然我此生無緣軍隊，但我的拳拳報國心，真是一刻都沒有停歇啊。”

“方嘉彥，放棄抵抗吧。”

“我要怎麽說你才會信呢？有了，我直接給你看征召令，上面蓋著聯邦政府、聯邦議會，還有，啊，還有總軍的章，你一定很熟悉。”

方嘉彥在身上的口袋裏摸來摸去，薄雲開手搭在腰間，註視著他的一舉一動。

方嘉彥當然什麽都沒有摸到。

他攤手：“誰出門吃飯會帶這個。”

薄雲開的手沒有離開腰，方嘉彥瞥一眼，笑：“但是我真的有。不如你跟我回去看看？”

不知不覺，餐廳裏僅有的幾個服務員，漸漸靠近了這一桌。

“薄上校，我們現在在某種程度上，可算是盟友，千萬不要誤傷友軍啊。”

薄雲開顯然仍不為所動。

“你出發來B市之前，你的長官難道沒有告訴你這次真正的任務嗎？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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